段建伟遇见烟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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☞ 观点
#段建伟 #烟囱 #The Old Prince
遇见“The Old Prince”
即使在有人的地方,我们依然孤单。
——《小王子》👑
文 / 李泽坤
图片致谢艺术家、星空间
在这里,所谓“The Old Prince”,并非变老了的“小王子”,而是慢慢积淀为“小王子”的成年人。随着时间流逝,灵魂在时间的水流中消磨——而这群年事已“长”,却仍在磨损中保有纯真的成年人,自然也就成了王子。纯真、出世,以自然对抗繁杂,以本色面对世俗。纵使不被大众所理解,他们也依然简单而孤独地,以最澄澈的内心面对纷杂世界,恰似那路过蓝色星球的小小旅行者。
星空间的展览“The Old Prince”,由三位“王子”共同完成:艺术家段建伟、烟囱,以及策展人东门杨。展览的核心在于对话,即通过并置两位艺术家的作品,来找寻他们身上散发的共通气质。一个犹豫内敛,沉稳含蓄;一个风格新颖,幽默直接。以“纯真”为引,使迥异的风格摩擦出火花,又因各方面的巧合而让人耳目一新,仿佛两种懒惰的化学物质,在缓慢的反应中静静释放能量。
(上)段建伟,《猫》,2017,布面油画,33 × 43 cm
(右下)烟囱,《它会舔我的鼻子》,2019,布面丙烯,22 × 16 cm
(左下)烟囱,《走失的猫》,2021,布面油画,25 × 25 cm
(上)烟囱,《阅读时间之二》,2013,纸上丙烯,24 × 32 cm
(下)段建伟,《南瓜二》,2021,布面油画,40 × 30 cm
人间烟火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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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The Old Prince”的纯情,绝非一种过气。他们怀恋着生活中淳朴而简单的时光,同时也将这样的时光当做无可复制的恩赐。段建伟《扯面》中,人物将面条高高举起,手部似有拉扯,烘托起白色的水雾照亮了晦暗的画面,氤氲于空气之中。晶莹的面条成为了画的焦点,旁边两幅小画中的人物头部侧扭,有意无意间便成为了这一瞬间的见证者;《吃面》中,桌布上的花纹汇聚成十字架的形状,人物端碗的姿态构成了力量的中心,散发着一种仪式的神圣与神秘。而烟囱看生活,更多是一种戏谑与幽默的审视:《梨,香蕉》中,黑色的水果在黄底色衬托下极具质感,而一旁的文字又有种假装的严肃,令人忍俊不禁;《大野芋中的老婆》里,机器人拍摄着妻子的囧态,诙谐的场景中满怀着爱意。
段建伟
《扯面》
2020
布面油画
60 × 50 cm
段建伟
《吃面》
2021
布面油画
60 × 73 cm
烟囱
《梨,香蕉》
2013
布面丙烯
20 × 25 cm
烟囱
《大野芋中的老婆》
2016
布面丙烯
50 × 40 cm
画作没有复杂的哲学意蕴,没有深奥的意象隐喻,有的只是世俗场景的直接呈现和画家思绪在形式上的流出。观看段建伟的画时,或许要借助沃尔夫林(Heinrich Wolfflin)的说法,“不对艺术品意义价值做出判断,而是针对艺术形式进行研究。”摈弃多余的语境背景,专注于形式本身。在他的画中,我们所能看到的,只有在抻面、吃面的瞬间,静止与动态平衡的力感;在犹犹豫豫、欲动又止间的平静和愉悦。同样在烟囱的画中,似乎流露出表现主义的意味——形式本身成为了情绪表达的手段,简单的形象浸透着内敛的诙谐。无论是哪一位,他们都在画中表现着对生活的热爱与忠诚。这种简单、纯净而又朴素的情感是如此自然地表达,以至于我们身体中的这种情感被唤醒后,才发觉它们早已昏沉太久。
“The Old Prince”展览现场
段建伟
《吃饭》
2021
布面油画
40 × 30 cm
烟囱
《煮面之二》
2021
布面油画,铅笔
40 × 30 cm
段建伟
《一碗面》
2020
布面油画
60 × 40 cm
千锤定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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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The Old Prince”展览现场
《滑冰》与《打扑克》并置,其中有着一些相似性。《打扑克》中,人物于四周围坐,眼神紧盯手牌,娱乐活动却带着严肃感。形体以单色涂抹和几何块面塑造,将细节概括至极简,人物眼神各异,身处于牌桌又仿佛游离于场外,在场却仿佛与环境存在某种割裂。黑猫看似局外人,但斜撇的眼神中透露着机警与怀疑。种种要素的相似,不禁让人联想到拉图尔的《方片A的作弊者》。《滑冰》中,远方的塔与近处的冰层构成了巨大的反差,场景的空旷感扑面而来。三位滑冰者眼神各异,姿态不一,注视着前方,存在于画布之外的风景,同样与所在的周遭似乎有些分离。
烟囱
《打扑克》
2021
布面油画
80 × 80 cm
段建伟
《滑冰》
2020
布面油画
110 × 135 cm
两幅常见的世俗场景中,又有淡淡地忧愁在。画家是否想借此,不约而同地表达一种在欢聚情景下的游离感?我不得而知,而这种情绪又让我想到了小王子——一直在漂泊、遇见,却难寻真正属于自己的家园。当我们略过对于情感内涵的分析,将注意力转移到表现方法上,会发现作品本身的情绪是蕴藉在形式之中的,带着一种雅致的美感,且妥当地充满在艺术家规定好的空间之中。谈话里,二位画家不约而同地提到了“形的锤炼”——不是追求完美的比例、线条,而是找到适合自我表达的容器。烟囱在《打扑克》中拼贴式的造型便是一例,看似简单平面,却与画家本人异常贴合。通过形式的确定,情绪找到了锚点,感情也自然从其中生发。并非是刻意追求的产物,而是发自内心,历尽岁月沉淀和不断尝试的结果,信手拈来、驾轻就熟。或许两幅画的情绪是游离的,但艺术家们却始终忠实于自我,以自然生长的方式,在艺术创作中坚定前行。
(左)
段建伟
《吹泡》
2013
布面油画
46 × 54 cm
(右)
烟囱
《穿黑T恤的我之二》
2017
布面丙烯
60 × 50 cm
段建伟
《风景》
2017
布面油画
34 × 45 cm
烟囱
《教室》
2013
纸上丙烯
31 × 39 cm
方楔圆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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进入挂有烟囱《蜗牛》那张大画的小厅,是空旷的场地与孤单的条椅。外光透过毛玻璃洒进来,在白色的墙面上婆娑闪烁。仿佛是进了一间教堂,情绪在酷暑中得到了片刻安宁,而那张巨大的蜗牛粘在墙面上,以纯真的目光看着闪闪的星。高贵与平凡、躁动与平静,仿佛一瞬间,艺术家与观看者的对话已然完成,令我莫名感动。
烟囱
《蜗牛》
2007
电光纸,拼贴
222 × 594 cm
放眼展览,这样的感动频繁出现。在画作的陈列上,看似艺术家之间的对话,你在其中穿行时却仿佛也能加入其中。通常来说,观众这种“外力”和艺术家的“内力”,常常会在接合时存在某种障碍,恰如方楔圆凿。在“The Old Prince”中,艺术家收起了高高在上的面孔,俯下身来展示内心的柔软;观众也不强装资深批评家的嘴脸,而是用内心残存的童真来触碰。心与心的交流,产生共情;方与圆的妥协,最终合拍。
(左上)段建伟,《六孔笛》,2020,布面油画,40 × 30 cm
(右下)烟囱,《足球》,2009,布面丙烯,70 × 53 cm
段建伟
《两妇女》
2013
布面油画
160 × 130 cm
烟囱
《末日-看病》
2012
布面丙烯
170 × 115 cm
我同样注意到展览出版物《The Old Prince》这本小书末尾,关于“杜甫与李白”的讨论——杜甫以作品闻世,李白因洒脱扬名。恰如约翰·伯格对于毕加索的批评,说他“艺术家的形象大于艺术本身”。对于艺术家而言,谁不想让自身形象为他人所铭记的。但两位画家坚持着自然生长的路径,以作品抒发自我,借他人之貌投射自我形象。艺术品与艺术家的区分在他们看来无关紧要,而正因如此,他们作品中所流露的个人特质尤为宝贵。恰如小王子,在见证诸多世界后,依旧继续着他的旅行......
烟囱
《买菜》
2015
布面油画
233 × 183 cm
段建伟
《冰上妇女》
2021
布面油画
50 × 40 cm